外婆的声音

外婆的声音

山西省范亭中学   1316班   续宇辉

走进红漆漆过的大门，穿过一道半圆的铁艺拱门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的清新，外婆和外公就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。

“呀，帅的，来啦，快进家！”

“哦，大门响了，肯定是帅的来啦。”

“呃，你们来啦，帅的回来么？”（咳……咳……咳……）

从我8岁到18岁，从外婆58岁到68岁，十年来，外婆这些话从未变过，只是外婆的声音变了……

8岁，58岁

在我8岁的时候，由于老家的学校没有开设英语课，妈妈便让我转学到外婆家附近的城郊小学，从距外婆家三十里地的老家来到新学校，加上年龄又小，我没少受同学们的排挤，我变得沉默寡言，冲动易怒，厌学情绪浓重。转学没几天，我谎称自己去学校，出了家门我就跑去附近水库溜冰，外婆知道了以后，提溜着我的胳膊把我拎回家，洪钟似的声音在耳朵边吼起来：“帅的，你咋这来不懂话了，你妈把你送到这是为叫你好好学习了，你不好好上课跑出去耍了一下午，出了事我咋和你妈交代？我这就给你妈打电话，叫她好好收拾你！”外婆说是这样说，天性使然，隔辈亲的外孙她肯定是不舍得如何 “收拾”的。

渐渐地适应了新学校，我的求学生涯也步入正轨。每天上完早自习回家，远远的就能看到外婆坐在红漆大门旁边的石头敦子上望着，看到我的身影，就冲门里喊：“老头子，快把锅上的坐的饭端下来，帅的回来啦！”铿锵有力的声音冲过大门，进了小院，外婆洪钟似的声音，伴随了我整整六年。那年，外婆58岁。

18岁，68岁

十年光景转瞬即逝，我18岁了。爸爸妈妈为了让我读书方便，几年前在邻村购置了一套四合院为我陪读，我回外婆家的次数少了。不过随着舅舅和小姨结婚，家里又多添了几个孩子，外婆担任起了“幼儿园园长”的工作，忙碌依旧。

每当闲暇，我就骑着自行车去看望外婆。推开那扇红漆大门，铁艺拱门被爬山虎铺的绿油油的。还没进门就听到外婆的声音：“哦，大门响了，肯定是帅的来啦。”话音刚落，小姨家的小儿子已经跑到门口来迎接我了，小弟弟满眼崇拜望着我，拉着我的手说：“姥娘早就在等你呢。”进了家门，就看见外婆又在干活，在我的记忆中，她一直这样忙碌着，像个陀螺一样，从不停歇。外婆看见我，高兴地把我拉到身旁，摸摸头，摸摸胳膊，满眼的慈爱。“快去里屋取好吃的，都给你备下啦。”在我和弟弟吃着各种时令水果的时候，外婆就又去厨房忙着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了。

外婆瘦了，我看着外婆忙碌的背影，仔细地端详着她。曾经健硕的外婆头发白了很多，背也驼了。外公身体一直不好，几年前做了胆结石手术，后来心脏还做了介入手术，一点重活不能做，外婆除去照顾外公，家里的营生全落在了她身上，还得帮小姨和舅舅带孩子。看着忙碌的外婆，我甚是心疼。

去年，外婆突然觉得腿疼，妈妈、小姨和舅舅带着外婆去省城的大医院检查，做了各种检查后，为了让外婆能休息好，小姨和舅舅陪外婆回了家。我陪着妈妈去医院取结果。看到诊断结果的一刹那，妈妈瘫倒在地上，哭的泣不成声，我看着诊断建议书上四个大字“骨癌晚期”，脑中一片空白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
医生说，回去好好照顾老人，估计过不了三年了。我不相信，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，她为我们奉献了30年，我们却只能让她活三年？该怎么办？我该怎么办才能留住外婆？

外婆之后的日子便是沉浸在满屋子的中药味里，头上的白发也只剩稀疏的几根，两颊深陷，大热天捂着厚厚的被子躺在炕上。看到妈妈回来就问：“呃，你们来啦，帅的回来么？”我抹掉眼泪，从妈妈身后挤到外婆身旁，她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瘦骨嶙峋的胳膊，用树枝似的手摸着我的脸，我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。外婆发出微弱的声音：“帅的还没吃饭吧？老头子，快给帅的做些吃的。”这年，外婆68岁。

28岁，78岁

 看着外婆在病床上艰难度日，我奢望地企盼十年后的样子。那时我28岁，大学已经毕业，或许已经结婚生子，外婆的病也已无大碍，看着我带着妻小回来看望她，她肯定会高兴地说：“呀，帅的来啦，快进家！”慈爱地看着曾外孙在她膝边嬉闹，会和外公说：“快去给帅的娃娃做些吃的。”这样的声音，虽已不似洪钟，但是依然铿锵有力。孩子们也都大了，外婆也闲了下来，不用像陀螺似的一直打转，我陪外婆静静地坐在小院的椅子上，外婆慈爱着看着满院子的曾孙们打闹嬉戏，把父辈们儿时的淘气故事讲给他们听，做她拿手的饭菜给孩子们吃，看着孩子们小猪似的狼吞虎咽她心满意足地笑着。

就这样吧，就让日子像这样一天天过着，我乞求着各路神灵能让外婆的病好起来，我想象的景象有一天能在外婆的小院里上映。那年，我28岁，外婆78岁。